張愛玲真是名不虛傳的鬼才。簡單的幾句話,狠狠的諷刺了年華消逝去的無奈。摘自“傾城之戀”:

 門掩上了,堂屋里暗著,門的上端的玻璃格子里透進兩方黃色的燈光,落在青磚地上。朦朧中可以看見堂屋里順著牆高高下下堆著一排書箱,紫檀匣子,刻著綠泥 款識。正中天然几上,玻璃罩子里,擱著琺琅自鳴鐘,机括早坏了,停了多年。兩旁垂著朱紅對聯,閃著金色壽字團花,一朵花托住一個墨汁淋漓的大字。在微光 里,一個個的字都像浮在半空中,离著紙老遠。流蘇覺得自己就是對聯上的一個字,虛飄飄的,不落實地。白公館有這么一點像神仙的洞府:這里悠悠忽忽過了一 天,世上已經過了一千年。 可是這里過了一千年,也同一天差不多,因為每天都是一樣的單調与無聊。流蘇交叉著胳膊,抱住她自己的頸項。七八年一眨眼就過去了。你年輕么?不要緊,過兩 年就老了,這里,青春是不希罕的。他們有的是青春——孩子一個個的被生出來,新的明亮的眼睛,新的紅嫩的嘴,新的智慧。一年又一年的磨下來,眼睛鈍了,人 鈍了,下一代又生出來了。這一代便被吸到朱紅洒金的輝煌的背景里去,一點一點的淡金便是從前的人的怯怯的眼睛。
· · · 55分鐘前Neihu 附近 · 編輯紀錄 ·
  • Jason Pin《金 锁记》里的“玻璃窗的上角隐隐约约反映出弄堂里一个巡警的缩小的影子,晃着膀子踱过去,一两黄包车静静在巡警身上碾过。小孩把袍子曳在裤腰里,一路踢着 球,奔出玻璃的边缘、绿色的邮差骑着自行车,复印在巡警身上,一溜烟掠过。都是些鬼,多年前的鬼,多年后的没投胎的鬼……什么是真的,什么是假的?“
  • Jason Pin接 下來這一段展現了形容人體特徵的超強功力: 流蘇突然叫了一聲,掩住自己的眼睛,跌跌沖沖往樓上爬,往樓上爬……上了樓,到了她自己的屋子里,她開了燈,扑在穿衣鏡上,端詳她自己。還好,她還不怎么 老。她那一類的嬌小的身軀是最不顯老的一种,永遠是纖瘦的腰,孩子似的萌芽的乳。她的臉,從前是白得像瓷,現在由瓷變為玉——半透明的輕青的玉。下頜起初 是圓的,近年來漸漸尖了,越顯得那小小的臉,小得可愛。臉龐原是相當的窄,可是眉心很寬。一雙嬌滴滴,滴滴嬌的清水眼。陽台上,四爺又拉起胡琴來了。依著 那抑揚頓挫的調子,流蘇不由得偏著頭,微微飛了個眼風,做了個手勢。她對著鏡子這一表演,那胡琴听上去便不是胡琴,而是笙簫琴瑟奏著幽沉的廟堂舞曲。她向 左走了几步,又向右走了几步,她走一步路都仿佛是合著失了傳的古代音樂的節拍。她忽然笑了——陰陰的,不怀好意的一笑,那音樂便戛然而止。外面的胡琴繼續 拉下去,可是胡琴訴說的是一些遼遠的忠孝節義的故事,不与她相干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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